Rollroll囔囔肉

心寒在退坑边缘的熊猫。

水井(三十)


  周轶不曾想到陈景会去看斩首,他得到消息时,陈景已怔怔坐在行刑之处一旁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发呆。

  周轶恨恨咬牙,却仍是担心,匆忙欲出宫见人,却又转念一想,与其呆在那里触景生情,不如先将陈景送进宫里来,遂遣了人去接。

  领了命的内侍向陈景禀明来意,却不见人有丝毫动作,心下着急。既不能将人直接绑了回去,也不能威逼于人,内侍索性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而后随行的小内侍、驭仆等近十余人也一并跪在了地上,阵仗夺人耳目。

  陈景再如何魂不守舍、不愿理睬,也见不得这场面,没过一会儿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起来吧,我去便是。”

  “小公子请。”内侍暗自庆幸,他堂堂内侍大总管给一个没有官职爵位的孩子下跪着实丢人了些,想着,他起身扶着陈景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万众瞩目之下回了宫。

  陈景到时,周轶正被公事缠身。几位大臣站在殿中,他纵使心中担心,也实在抽不开身子,遂先命人将陈景带回曾经住过的偏殿休息,自己晚些时候再过去。

  陈景候在殿外得了这么条消息,竟是松了口气。他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见周轶。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偏殿,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陈景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他记得老师坐在床榻边将他揽入怀中时担心的眼神,却也记得殿外那宫女哭天喊地的声音。周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突然间彷徨了。

  若不是自己做了老师的学生,若不是自己得宠,或许那些人便不会死。陈景越想越难过,心上仿佛压了块石头一般难受、烦躁,无处发泄。他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又有何居心,却在血腥画面的刺激下被它所左右了思维。

  陈景想哭,却哭不住来,所有情绪都被堵在了心头,无人能够倾诉。他突然发泄似的将桌上的花屏摔在了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又觉得害怕,一股脑钻进被子里,闷着头瑟瑟发抖。

  打碎瓶子的声响引来了伺候着的宫女。看着满地狼藉和榻上的被褥,她竟不由得有些惆怅,默默收拾妥当,便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陈景一人。

  周轶处理好公事,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他没用晚膳便急匆匆地赶到偏殿,推开门,陈景依旧保持着宫女出去时的姿势。他看着那团,迟迟没有上前,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受了惊的儿子,毕竟也从未有人安慰过他。

  “他怎么样?”周轶率先开了问向了殿外的宫女。

  “回陛下,小公子似乎心情不好,还砸了一个花瓶。”宫女如实回答。

  周轶眉头紧锁。情况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他料到陈景害怕,料想到陈景不愿意搭理人,却没聊想的陈景摔碗砸罐。他上前做到陈景身边,手轻轻地隔着被子搭在人身上,唤了一声,“景儿?”

  陈景呆呆地没有理会。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看,这种场面你这个年纪就不该去看。”周轶自顾自接着说。

  陈景依旧没有答话。

  “不想说便不说,起来把晚饭吃了。”周轶退步道。

  陈景下意识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唉。”周轶叹气,却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强求于人,一顿晚饭不吃便不吃了。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陈景身边,怔怔也出了神。

  陈景的状态让他的心情也不甚好,想起了萧思,想起了问兰,想起了儿子出世的那夜,曾经所有一切他觉得美好的东西,都成为了悲剧。他有时候竟有些羡慕陈景,能有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能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皇宫教会了他如何做一代帝王,却从未教过他如何做一个家人,直到陈景在没有那些立储,皇位的纠纷之下回到他身边,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亲情是怎样一种感觉。他真的太想将儿子一辈子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他沾染任何风霜。

  二人就这般静静地待着,各怀心事。期间内侍进来过一次,询问周轶是否用膳,又被周轶赶了出去。纵使天气回暖,硕大的殿内也显得空寂凄凉。

  陈景受了惊吓,渐渐地疲倦起来,眼皮打架,奈何一闭眼便是满目猩红,如何也睡不安稳,忍不住翻来覆去。

  周轶见状,将手抚上人背,学着自己年幼时奶娘的模样,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一下一下,拍进陈景的心里,哄着儿子睡去。

  窗外微风钻着缝隙溜了进来,倒是清爽了不少。周轶慢慢将陈景裹住身子的衾被掀开,露出那白嫩的小脸,又将被子重新给人掖好,不由自主地亲了一口那被自己养的软软的脸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后半夜陈景还是从梦魇中惊醒了。他坐起身子,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平平静静只听得窗外几声鸟啼,才喘着粗气放松了警惕,随即脸上烧得慌——他一开始竟然梦到了老师亲了他一口。

  陈景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心思甩出去,冷静下来再想,那一幕幕依旧是刻在脑海一般的清晰,令人作呕,他却不似昨日那般无助。

  如果老师愿意解释,自己还是信他的。

  陈景想着,又歪下身子倒在榻上,瞪着眼睛再也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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