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llroll囔囔肉

心寒在退坑边缘的熊猫。

水井(三二)

        虽说周承泽摔下马与周轶带陈景出去这两件事儿没有丝毫的关联,但是陈景也不想纠结周轶到底在想什么,毕竟,他从来都猜不透周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日一早还未起,他纠结在了另一件事儿上——和老师出游,要备多少银钱?虽说周轶也不差他一口饭吃,但陈景总觉得这样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可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陈景想着,从自个儿被褥底下掏出了那块儿打小就跟在身边的玉佩。据爹娘说,那是在他襁褓中发现,许是亲生父母给他留下的。

  陈景又仔仔细细地将玉佩端详了一番,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地刻在脑海。

  “谁遗幽兰,清芬满堂。”陈景轻轻念了一遍上面篆刻的小字。它的主人也该是位君子,他想得出神。

  曾经他没有一刻不想与亲生父母重逢相认,听闻这玉质八成是出自京城,他虽不言表,也怀揣着希冀。可自打离了从小长大的村子来到这繁华喧嚣之地,看着陌生的街道,不知怎的,陈景却退缩了。

  就算血脉相连,再相见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那人家需不需要他,在不在意他都很难说——他在京城打听了许久,也没有哪户人家还在找孩子。

  陈景回过神来,释然地笑了笑。他有爹娘,有老师,足够了。

  这玉佩,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买了换钱吧。

  陈景被自己这一念头吓了一跳,心慌不已。前堂陈老陈嫂已开始忙碌,陈景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更衣洗漱,原是想帮帮忙,可这天揣在怀里的玉佩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的重,他如何也不能从方才的思绪中走出来。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对亲生父母没有那份执着?陈景有些害怕自己的改变,这种改变仿佛让他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他擦干净手,又将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再琢磨,便被门外街上的喧嚣声吸引,扭头朝外看。

  一骑骏马飞驰而过,座上之人头戴三枝九叶冠,配一枝金花,胸前系着红绸,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陈景瞧着,才猛然想起今日揭榜的传胪大典,突然失落了起来。

  或许周轶本也无意陈景及第,但小人儿不如此想。陈景呆呆地站在原地失落了好一阵,猛地一激灵,咬咬牙,出门寻个当铺变要将玉佩当了。

  当铺老板拿着透镜上上下下研究了许久,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连连感叹了一番,才对着陈景开口,“小客官,不知您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我爹留给我的,您给开个价吧。”陈景有些急躁,他怕他一会儿又反悔了。

  老板打量了一番陈景,笑道,“小客官这玉佩玉质普通,瑕疵也多,当不了多少银两。五两,不能再多了。”

  陈景也着实不懂玉,又对银钱没有概念,三下两下便被老板忽悠地团团转,用五两银子将玉佩给当了。怀里揣着银子,小人儿倒是更安心了一些。

  可周轶不这么想。

  “什么玉佩?”周轶蹙眉听着沐雪汇报。

  “似乎,是主上赠与夫人的那枚……当了五两银子。”沐雪小心翼翼地答道。以她对周轶的了解,难免人要发火。

  听人一说,周轶便知晓了。他曾用先皇赐给自己的一块上好的西域和田玉亲自操刀刻了一枚玉佩赠与兰儿,那玉佩也算得上是二人感情的证明。周轶曾将太子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那玉佩,竟然让陈景那臭小子五两银子就给当了!

  周轶气的一拍桌子。沐雪默默淹了口口水。

  “去给朕拿回来。”周轶黑着脸吩咐,“朕不想再看见那铺子。”

  “是。”沐雪得令起身欲走,又被周轶叫了回来。

  “待朕带着陈景出了京城再说。”周轶恨恨咬牙。

  “是。”

  第二日,陈景见着周轶,便觉得人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试探性地叫了人两声,周轶都是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陈景噘了噘嘴,不敢再说话,只当人是因为殿试之事心烦,默默顺着周轶的意思上了马车,随着周轶直奔南下。

  临行前,陈景将换来的五两银子留给了爹娘三两,自己带了二两。陈老陈嫂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和陈景絮絮叨叨老半天,直到儿子听得耳朵磨了茧子,才放人上路,一直注视着那道背影消失不见。

  陈景也是第一次离开爹娘,心中也舍不得,坐在马车上出了城门,突然险些哭了出来。

  周轶看在眼里。若是不知道陈景当了玉佩之事,他或许还觉得小人儿可怜,安慰上几句,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余光瞥见一旁的陈景忍着眼泪憋红了脸,周轶终究还是没忍住,没好气地问了一句:“朕待你不好?”

  陈景被突如其来问话打断了情绪,他抬手揉了揉还在发酸的鼻头,支支吾吾,“没有——”

  “为了养父母连生父母都不打算要了?”周轶打断了陈景,并没有解气。他不能理解陈景当玉佩的做法,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因为家里缺了钱。

  “不是……?”陈景茫然地看着周轶,末尾转了语调。他不知老师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罢了,不想要便不要了,没人逼你。”周轶不愿意再继续,撂下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陈景没有吱声。他低下头,想起了在当铺的玉佩。

  他的生父母真的会如此在意吗?

  陈景突然有些后悔。他撩开帘子回头看了看已远远在身后的京城,怅然若失。

  而后的许多日,陈景跟在周轶身边,周轶都没怎给他好颜色。小人儿很委屈,却碍于老师的威严,不敢多说话,也只得默默难过。他凡事都小心谨慎着,生怕再惹了老师生气。

  周轶这几日下来气也消了大半。被陈景当出去的玉佩已经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他手里,由着记忆牵引,他如何也睡不着,索性点了灯,借着烛光看着这失而复得的玉佩发呆。

  却不想,陈景也睡不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老师问个清楚,谁知在跟随服侍的影卫打开门的瞬间,便看见了周轶还未来得及藏好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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