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llroll囔囔肉

心寒在退坑边缘的熊猫。

时速四百千米的青春(十四)备战苏迪曼杯

羽毛球师徒文


  回国之后,简儒就开始抓耳挠腮地写许安平给他“争取”来的检讨。

  秋启已经在进行恢复性的体能训练。他在北京队再自律,训练效果也比不上体能师全程跟训。

  故而这一个月对于秋启来说至关重要。

  他去加训之前看见简儒趴在餐桌上啃笔帽,加训完一身汗回来再看,简儒依然坐在那儿。

  秋启凑上去一看,简儒正在网上搜模板。

  秋启抬手给了简儒一个爆栗:“你就这么糊弄人呢。”

  简儒捂着脑袋,顺势趴到了桌上:“两千字啊!我咋会写!我写过最长的东西就是高考作文,那也只要八百字……是不是八百字?”

  “字数又不是一定的,你自己的想法才是重要的。你什么想法?”秋启一边说一边回自己房间找换洗衣服。

  “我觉得对不起你和许指。”简儒说道。

  “你那是对不起你自己,机会摆在面前不珍惜。”,秋启纠正着进了浴室。

  简儒撇撇嘴,接着抄网上的模板。他今天必须得把检讨写完,因为明天早上要训练,下午他就得在总结会上做检讨。

  他以为只会有他一个人,没想到谈到这件事之后,第一个站出来检讨的竟然是许安平,而后,秋启也站了起来。

  教练和队长都在检讨自己没有稳住简儒的脾气,让本就心有愧疚的简儒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从兜里拿出一块儿水果硬糖塞进了嘴里,等糖在嘴里化完,站了起来。

  手里是被手心的汗搞得皱巴巴的纸,他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套话,突然一股脑儿地把纸给撕了。

  “写得不好,我回头重写。”简儒先解释了一句,然后才开始反思自己在韩国公开赛上的表现。

  没有了稿子,简儒讲话有些磕磕绊绊,逻辑也不是很有条理,却比原来纸上写的真情许多。

  “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信任。许指一开始也说过这是我的机会。大家都觉得我可以有更好的成绩,我却因为一些原本对我不会造成影响的小事而心态出现问题,最后输掉了比赛。”

  简儒低着脑袋,越说越觉得控制不了情绪,随后竟然有要哭出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但是我、我不争气……对不起……”

  简儒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会议室里,国羽一队的队员们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没关系的娇娇,你平常的努力从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我们都知道。只是你的付出这次没能有相应的回报,我们很替你感到惋惜。”一姐季钰媛最先开口安慰。

  “深刻地反省过就可以了,没必要纠结于过去得成绩,只要还能上场,就有机会赢。”秋启附和道。

  秋启对此是感悟颇深的。从与半田温斗屡战屡败到怀疑自己,再到远离赛场,最后因为受伤失去重返赛场的机会,他也终于看透了。

  过往的一切都不能证明当下的输赢。赢下每一个“这一场”才是成熟运动员唯一的目标。

  总结会过后,一队组织了一场火锅团建。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但大家都明白,在这之后是更加艰苦的大半个月。

  为征战作为团体赛最高奖项之一的“苏迪曼杯”,所有的单项都必须全力以赴。

  这次出战苏杯的名单里,男单一共三个人,秋启、简儒和白阳。

  秋启自不必说,他已经一个月没有上过赛场,心里早已迫不及待。日本队也是中国队在夺得本届“苏迪曼杯”过程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作为双方“一单”的半田温斗和秋启也有很大的几率会相遇。

  这一次,秋启不再怕了,他甚至有些和半田温斗再战三百回合冲动。

  简儒也很兴奋。两年前的苏迪曼杯他是作为“氛围组”围观去的,根本就没有参赛的机会。但是今年,他的世界排名已经超过了前辈白阳,再加上前辈夏勇的缺席,他终于可以站上苏迪曼杯的赛场了!

  可能唯一不太兴奋的就是白阳。白阳是除了夏勇之外队里年纪最大的选手,确实现在排名最靠后的。他知道即便在名单之内,他都很有可能没有表现的机会。

  简儒是队里的团宠,这是全队都认同的事。比起他,培养年轻的简儒对于教练组而言也是更有意义的事。

  白阳现在的目标很简单,他能在国家队多待一天就是一天。

  火锅吃完,太阳也已经落了下去。浓厚的夜笼罩着结伴回宿舍的一行人,如同黎明前的苦行。可即便这一群人再苦再累,他们都有彼此相依。

  就像苏杯一样。

  无论如何,队友都在身旁。

  纵然国羽运动员平常都呆在北京,但其实全国的很多地方都有国羽队的训练基地,他们每逢大赛前夕就搬个地方,换换环境也是调整球员们的心态,振奋精神。

  秋启他们是第二天下午到达的晋江羽毛球训练基地。本着节约资源的原则,这里平时也是当地省队集训的地方,不过在国字号球员抵达之前,球馆上上下下已经打扫了一遍,一切看起来都和新的一样。

  每一个即将出征的运动员的世界里都只剩下了练球。绿色橡胶场地上,羽毛球铺满了场地的一边,白花花一片极为养眼;而另一边却见不着一个落地的羽毛球,只有一双球鞋在场上迅速地移动。偶尔,一两滴汗水从衣角滴落,溅在地上,也会迅速被球鞋蹭得消失不见。

  球头落在地上的声音,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球拍击球时或清脆或响亮的声音,教练与球员的沟通声起起伏伏滴充斥球馆的每一个角落;又或者是史密斯架上杠铃滑动的金属声,体能师沉稳的报数声,跑步机的轮转声,跳箱上上下下轻盈的弹跳声,和低沉而有节奏的喘息声在力量室里回响。

  汗流浃背与筋疲力尽是这里每一个球员所习以为常的。他们紧绷着神经,生怕在越来越近的比赛之前出任何一点的差错。

  简儒比寻常训练还要更拼一些,天天让着和秋启打对抗,即便都是他输也消磨不掉他丝毫的斗志。

  他做梦都想打好自己的第一场苏杯。

  然而长期高强度的训练让简儒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身子比秋启单薄些,也就比秋启更容易受伤。

  臀部肌肉隐隐的伤痛阻止不了简儒。他早就习惯了浑身都疼的情形。

  每一次如果遇到关键时期,他都忍着。这一次,他最起码要忍到苏迪曼杯结束。

  受伤之后的再度过量训练往往是使伤情加重的罪魁祸首。

  简儒天天数着日子。他不敢告诉许安平,也不敢和身为室友的秋启说。每一天洗漱完,他就在秋启不在的时候偷偷吃一片止疼药,随后往床上一躺,一动不动知道第二天训练。

  可即便如此,就在临出征苏杯的前两天,一次对抗赛中,他还是没有忍住右臀传来的刺痛,脚下一软摔在了场地上。

  许安平立刻就冲了上来,询问情况。简儒摇摇头挣扎着站起来,表示自己没事。

  疼痛并没有因为简儒摇头而消失,而是在当天夜里卷土重来,硬生生将已经睡下的简儒拉回现实之中。

  疼。

  除了疼,简儒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望着天花板,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睡衣被冷汗浸了透彻,简儒却一下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痛苦起来。臀上的伤就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任他怎样努力,都挥之不去。

  他一下劲儿都不敢使。

  晋江训练基地是两人一间房,秋启就睡在简儒旁边。

  简儒看了看身旁另一张床上熟睡的秋启,张了张嘴,最后一声也没有吭。

  止疼药被简儒放在两人中间的床头柜里。简儒挣扎着伸出胳膊,一点点地去抓柜子上的把手,身子每移一寸,带来的都是屁股上更加刺骨的痛。

  秋启是一个睡觉比较浅的人,简儒不想吵到秋启,连呼吸都尽量放低一些。抽屉被慢慢地拉开,简儒也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药瓶“哗啦”一声,简儒就紧张地看了看秋启。秋启没有动静。

  简儒刚刚松了口气,咬着牙拿出一颗胶囊,才意识到自己睡觉前忘记了倒水。

  剧烈的疼痛让他坐都坐不起来,起床去倒水更是奢望。

  红白相间的胶囊躺在手心,简儒一咬牙,企图直接将药干干地吞掉。可是那药仿佛和他作对一般,任他怎么努力,都卡在嗓子眼上咽不下去。有些融化的外皮黏在咽喉上,让简儒恶心地作呕。

  “呕……”

  没有办法控制地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简儒再次紧张地看向秋启。

  这次没有那么幸运。秋启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瞧了简儒一眼。

  “你在干嘛?”

  “我、我没事。”简儒嘴里还含着那颗咽不下去的药,一说话,黏兮兮的胶囊外壳又卡到了嗓子,“呕,咳咳咳。”

  这下秋启彻底醒了。

  他坐起身开了灯,就看见简儒浑身是汗,手里攥着一瓶药。都是运动员,这些止疼药秋启就是瞥一眼都能认得出来。

  “哪儿疼?”

  简儒一看瞒不住了,整个身子也顿时瘫软了下去。

  “屁股……能先给我一杯水吗?”

  秋启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简儒。看着简儒一副遭罪的模样,他皱着眉头问:“什么时候受的伤?今天下午?当时怎么不说?”

  咽下那颗药的简儒通透地喘了两口气,才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当时觉得没什么事。”

  他都不敢抖出自己已经伤了小半个月的事实。

  “当时觉得没事?你是运动员吗?自己的身体有多重要你自己不清楚吗?”秋启一听这话,头就气得发昏。隐瞒病情的做法在他看来是最幼稚的行为,只有及时治疗避免二次伤害才是一个职业运动员保持竞技状态最好的方式。

  看着简儒疼痛的模样,秋启知道伤的不轻。他拿起手机就要给许安平打电话。

  “秋启……别!”

  简儒立刻抓住了秋启的手,动作牵扯的极大,引得伤处又是一阵生疼。他龇牙咧嘴的,却死死地抓着秋启不松手。

  “求你了,我想打苏杯!”

  那一刻,秋启什么都明白了。简儒不是不知道自己伤的重,他是太知道自己伤得重了,一旦被发现,就没办法打苏杯这种可以随时换人的比赛。

  简儒明白,重要的比赛会是秋启去完成,而不重要的比赛也不是非他不可。

  秋启把手从简儒手里抽了出来,毅然决然地给许安平打了电话。

  “嗯,我看着他,您带队医过来吧。”

  简儒的心顿时变得一片冰凉。他一头倒在床上,不再说话。

  挂了电话的秋启也不再说话。他的心里只有“幼稚”和“愚蠢”两个评价。但是他知道简儒心里不好受,他不想再骂人。

  一刻钟之后,许安平和队医就到了。凌晨两点能这样快速地赶到,让简儒更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这个情绪很快就被队医的话改变为了忐忑。

  “估计是肌腱劳损,这不是急性损伤,是慢性的,伤了有一阵了。”

  “简儒?”许安平听到队友说得话,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床上趴着的人,只觉得火气不断地往脑门涌。

  “如果早点干预的话,可能三五天就痊愈了,现在至少也得一个月。”队医接着补完了后半句。

  简儒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敢看任何人。

  队医给简儒进行了简单的按摩,又给了简儒一瓶药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秋启靠在远处的桌子上,手在胸前抱着,一句话都不说。

  许安平站着简儒床边,死死地盯着床上装死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把简儒拎起来收拾。

  原本的小伤硬是让眼前这个熊孩子拖成这样,他气得脑袋都快炸了。

  他忍了再忍,最后只是压着说道:“你不能比了。”

  简儒一听,立刻跳了起来。队医处理过之后,他已经好了很多。

  “不要!求你了,许指!让我打针……”

  “啪!”

  简儒的哀求声和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同时消散在了房间内。

  疼痛在简儒左半边脸上炸裂开来。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给了他一巴掌的许安平,半晌才恢复意识,用手捂住了灼烧一般烫的脸颊。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让你来表演怎么废在赛场上的吗!”许安平几乎是吼出来的。

  简儒没想到许安平会气到这种程度。他懵懵地,连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我……”

  “你什么你!你知道个屁!我为什么退役!那么多运动员为什么退役!秋启他师父十八岁就退役了,为什么!我们不是赢不了!我们是受伤了!打不了了!”许安平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作为一个因为伤病被迫退役的运动员,许安平太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折磨。

  他不想看见自己手底下任何一个人受伤,并且,他最不想看见简儒受伤。

  简儒太像年轻时候的他了,一样没有过硬的天赋,一样一路跌跌撞撞……他就是有私心,他想看着简儒越走越高,想看简儒到达他没到过的高度。

  即便他从来没有表露过。在国家队里他尽量会把一碗水端平,这样无论对其他人还是对简儒都好。

  “我不想也你这样。”

  简儒低着头,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当他再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我从来不是主力,如果我受伤了,他们就换人了,我就没办法继续了。所以、我不能、我不能倒下。我只是、想多打一点。只要我上场,他们就让我打……”

  简儒一边哭一边说。他说的是他曾经在省队时候的事。那时候,没有在乎他受不受伤,只关心他能不能上场。简儒知道,如果他不上去,选择修养身体,省队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他的位置。

  他和许安平约定过一起进国家队,他一定要拼尽全力,而这个习惯被他保留到了现在。

  进了国家一队以后,许安平总是骂他,他一度都快怀疑许安平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他了。可是,刚刚,哪怕许安平扇了他一耳光,他也知道,许安平是真的在关心他。

  “现在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上场。苏杯是团体赛,你要相信即便你倒下了,你的队友也会补上你的位置,尽全力帮助你捧起苏杯。”

  许安平再说话,气也消了一半,不过,他也并没有放过简儒任性的打算:“这件事等你伤好一点儿我再跟你算账。”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秋启,“你也给我注意身体,知道吗?”

  秋启点点头。

  “睡觉吧。”

  宿舍的灯再次关上之后,一切归于了平静。简儒还在吸鼻子。左半边脸似乎是肿了,胀胀得,很难受。

  他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秋启也没有丝毫睡意。一方面,他怕简儒半夜再难受,另一方面,是许安平刚刚的气话。

  “……秋启他师父十八岁就退役了……”

  他从来没有听他的师父提起过以前的事,也和师父断联系有十几年了。

  师父一个体校教练,怎么和许指认识?十八岁,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问题困扰着秋启,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睡去。

  许安平没有叫两个人起床。一日之后,他们就将飞往苏迪曼杯的比赛场地。他相信秋启准备好了,比起训练,秋启更需要好的状态。


喜欢请三连!多多评论!!!

回礼只是一个比心

评论(22)

热度(103)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